长河落日 【虫乙】
央视国际 (2005年01月07日 15:03)
游过九寨、黄龙,我们的车离开川主寺向西,在穿过一段长长的U形冰谷之后翻上尕力台,踏上尕力台胸襟便忽然开阔舒展起来,一撒千里的若尔盖大草原绿茵茵地沐浴在太阳的金光中,旷达而辽远。同车的游客纷纷俯身窗外数着撒落在草地间蘑菇一样的羊群,或者低呤起“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古老诗歌。
伫立在这片宁静而简洁凝脂一样绿着的海洋,一种贴近大自然呼吸和心跳的感觉悄悄灌注全身。极目远眺,著名的雪宝顶雪山隐逸地显露着它玉脂般的峰顶。这座中国最南端的海洋性现代冰川,只消你轻轻一瞥,便会因为它的巍峨、雄峻油然衍生万丈豪情。
欣赏着美丽的草原风光,心里却惦念着今日旅程的最后一站—唐克九曲黄河第一弯。向往黄河已经很久了。发源于青海巴颜喀拉山脉的黄河流经四川省版图唯若尔盖县唐克乡索克藏寺院旁这一段,也恰是黄河第一弯所在。作为四川人,没有谁愿意错过这个机会。
汽车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疾驰,公路象灰白色的飘带,蜿蜒着伸向前方。零星的村落和牧人的帐篷在眼前一晃出而过,帐篷中的小孩子看见我们的车便远远地跑到路边,好奇地望着我们或挥着小手大声地打招呼。从地图上看,从尕力台往北至瓦切然后再折向东只须行程120km便能到唐克。但事与愿违,还未到瓦切,车便因车胎泄气搁浅在路上。等到车重新上路,转过一个斜坡,便远远地看到黄河闪动的波光。但不知事不凑巧,还是好事多磨,前面的公路被两天前的一次洪水冲毁。车再次搁浅。望着渐渐西去的太阳,我的心不由得紧起来,再过一个小时还不能到达,这一趟便要白跑了。
向老乡打听,说只有3km便可以到达,于是我们决定弃车步行。
夕阳中,草原尽情地展露着它的异常广阔与秀美,四周弥漫着温润的氤氲之气。不知名的野花或红或紫、或蓝或白、或浓或淡、或深或浅自由地开着,那浅浅淡淡的花香,便在这氤氲气息中徉徜,花香中还夹着童年泥土的清香和山野的味道。双脚小心翼翼的踏着河岸萋萋芳草而行。夕阳斜晖中的九曲黄河像蛇一样在广阔的草原上蜿蜒向北游动,水面泛着粼粼的波光,象跳动的碎火。望着这诗幻般美景,不由想起“塞翁失马”的典故,正因为路上的坎坷,才使我们有机会欣赏到黄河落日最美最动人的一瞬。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生命的美好机缘和幸福的际遇吧。越上一个小山坡,黄河便无遗地袒露眼前。此时夕阳正浓,晚霞由金黄色变成深红,深红色的霞光中但见白河逶迤直达天际,黄河弯弯曲曲北折而逝,草连天,水连天,苍苍茫茫令人心胸为之开阔。
陶醉在这片色、香、味俱佳的美的海洋,望着黄河尽头,在水天交结处的苍茫之间,仿佛总有一种富有诗意的神秘触角让我心悸。在我的印象中,黄河总是与“气势磅礴”这样的词放在一起,也许是壶口一泻千里的那一抹黄色给人太深的记忆,以至于难以相信眼前就这么弯弯曲曲平淌着的也是黄河之水。唐克的黄河更像是安然入梦于母亲怀中的婴儿,或者是索克寺旁荡漾在夕阳中抚慰沧桑的藏族老人。是什么原因使同样的黄河呈现炯异的性格呢?其实从雪山流淌而来的黄河之水,无论是壶口段,抑或唐克段,就河水而言都是一样的,不同的只是河水流淌的环境。悬崖当道,他需要用身子去劈岩越障开山凿路,所以显得气势磅礴,坚韧不屈。当地势平缓时,河水在科里奥利力和地球旋转离心力的作用下形成唐克这样千回百转的蛇曲河。这是一种物欲于红尘之外的平静与淡泊,是保存着初始状态的朴素与平实,尽管它缺少真正意义上的黄河所具有的磅礴和豪迈,但它所表现的隐忍、宁静、质朴却依然让我怦然心动。
天色愈来愈来暗,天际处,那一抹红霞久久不舍离去。我们开始起身,踩着湿漉漉的软草朝来时的方向转去,搁浅的车居然在半途开过来接我们,原来在我们走后附近索克寺的喇嘛主动自发地把冲毁的路修好了。坐在车上,望着车窗外身袭红衣的喇嘛剪影一样渐渐消失的背景,我的心突然为之一震动,其实人何尝不是如此,就本质而言,人并无好坏之分,影响人善恶的不正是人所处的环境吗?譬如这些祖祖辈辈生活生于斯长于斯的唐克居民,每天陪伴黄河迎来日出,又陪伴着黄河送走晚霞。黄河之水养育着他们的身体,黄河宽阔的心胸滋润着他们的心灵。在弯弯曲曲的黄河之滨,固守着那份对神灵的虔诚,同时也固守着最为质朴最纯粹的善良,这难道不正是我们寻找的美吗?
“看,夕阳”,坐在旁边的潘云唐教授一声轻呼,就在轻轻一瞥的刹那,我被窗外的景色惊住了,天际间,一轮圆日像一个红色气球轻飘飘地搁在水面,河水一处血红,好一幅长河落日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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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王卉 来源:CCTV.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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