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事情,按理应该早被遗忘了:忘在过往的风里,忘在走过的旅途中……。
无雪的冬季,有时回忆并不会因为零下而聚结成冰。相反会堆积在冰层的表面,阳光下一点一滴地融化开来纠缠着自己:那些远去了的人与事,让我了解到快乐与痛苦始终并存;旅行时自己应该学会宽容……。
02年的时候,去了尼泊尔,这是个信奉佛教的国度。相对来说,比较落后,国民收入基本上是依赖于旅游业和传统的手工业。所以无论我是在稍稍繁华的加都还是偏僻的蓝庇尼,见到的人们都非常友善,语言不通,可以用一个表情来替代,那就是“微笑”。是的,陌生的国度陌生的地方,不说话时你会用微笑就可以了。
可是,乞讨者会怎样看待你的微笑?
面对乞讨者,以前一直尽量避而远之,不是不愿“施舍”,而是辨不清真伪。给了真的,你会帮助了他,给了假的,那你也许会“培养”了一个不劳而获的新人。
01年第一次去拉萨,备了不少零钞,一是要放在寺庙中的佛像前,“许愿”用的;二就是为行乞人准备的。
靠大昭寺正门附近,那是转经祈福人的天堂,可也是“乞讨者”们的天堂,给一个孩子钱时,很快就有许多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孩子把我围拢起来,不是伸手,而是抱住腿、牵扯我的衣角……。无论自己怎样微笑摆手,此刻都没有用处,只好再掏了事。
其实我知道,这不关孩子们的事。后来去八廓街时,就没再带上零钞了,我想:为那些单纯而无辜的孩子,也为不宽裕的自己。而且在陌生的地方被人“纠缠”着不是件快乐的事。
可是,在加德满都发生的那件事却让我后悔至今……。
住宿的旅店是加都最热闹的塔美尔区,这是个旅游者聚居的区域,这里商铺林立,被当地人认为是“富人区”,所以也引来了不少乞讨的人。记得大概是在第二天,午后,从旅店出来刚转过一个街口,一位用布兜把孩子扎在背上的妇女忽然从街对面冲过来拦住我,接着一双手伸到了我的面前,愣了一下,才明白自己遇到了乞讨者。看着又黑又瘦弱的妇人和背上的孩子,我下意识的摸了下口袋,这才发现身上没带零钱。于是,我微笑着对她摆了摆手,见我转身要离开。妇人却牵了一下我的衣服,用手指指背上的孩子,嘴巴里蹦出的英文单词我听懂了,原来孩子要喝水,请我帮她给孩子买一瓶矿泉水。不远处就有一家小超市,透过玻璃橱窗,货架上叠放的矿泉水瓶隐约可见。刚有了去买水的冲动,却瞥见超市门口几个半蹲半坐的乞讨者在向这边张望,我心中突然有种紧张的感觉,便不再微笑着拒绝了她,然后快步地离开了……。
晚上,躺在旅馆的床上,我在想午后发生的那几分钟的事情,想那乞讨的妇人,想她背上孩子的眼神……。觉得总有些不安和羞愧,此刻,自己仿佛变成了个乞讨者……在这个与佛祖相伴的国家里,向那位母亲和孩子,去乞求一份宽容……。
不懂异国的乞讨者是为何而向路人乞讨的,穷困还是懒惰……,可能一样,有真有假。如果是假的,我会心安理得地继续旅行。但如果是真的……
后来,我又去了几次那个街口,阳光下,却再没看见妇人和她背上背着的孩子……。
一八七八年的屠格涅夫在他的《乞丐》一文中这样写到:
“……我随身什么东西也没有带。
但乞丐在等待着……他伸出来的手,微微摆动着和抖颤着。
我惘然无措,惶惑不安,紧紧地握了握这只肮脏的、发抖的手……。“请别见怪,兄弟;我什么也没有带,兄弟。……”
……
屠格涅夫什么也没带,却伸出了双手去握住乞讨者的手;我带了钱,却因为自己的担心而连微笑也没有坚持到最后。
尼泊尔,有可能会再去,但留给自己的忐忑与不安却很难有机会去弥补了……。
感谢上苍,没让自己沦为乞丐。而乞讨者们会埋怨谁呢?埋怨上苍的不公还是被乞者的不宽容?……
岁月沧桑,没有生灵可以永恒。“流浪”也许是乞讨者和旅行者之间一个共性的字眼,缺少的只是相互宽容。
旅行,还会继续,但自己真的该学会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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