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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孩的青藏孤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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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欣 最初的孤行或许还有几分无奈与惶惑,而当雪域的妖娆伴着强烈的高原反应一点点展现在面前时,我感到的竟是莫大的恩赐,圣洁的雪域又是以怎样的心情容忍一个不知深浅的女孩的肆意孤行? 车过唐古拉山 汽车从青海绕昆仑山脉颠簸而行。孤独已让我学会缄口,只有临行前医生的警告还在回响。第一夜除了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的感觉外其它的还可以忍受。海拔上到四千多米便让我水米不进了。第二个夜幕降临时,窗外已下起了鹅毛大雪,一眼望去皆是雪的反光,找不到一丝生命的迹象。车已接近海拔近六千的唐古拉山口,此时高原反应达到极点。剧烈的头痛令我下意识抱紧头部,生怕裂开;而严重缺氧使我陷入可怕的半昏迷的幻觉。曾被压在记忆深处且以为早已遗忘的往事又一件件展开并且严重扭曲,使得每个熟识的人都化作狰狞的鬼怪。我不可抑制地失声痛哭,泪水在黑暗中汩汩而下,想要呼救的叫声总被哽在喉咙内。在这样一个夜晚,窗外是纷飞的雪,窗内是瑟缩一团的我,于黑暗中独自品尝这份刻骨铭心的孤独绝望与渲泄。 天渐渐放亮,昏昏沉沉中听得到了唐古拉山口。尽全力坐起,拎了相机拍了几张雪山,仅有的气力在按快门的瞬间耗尽,复又倒在座位上。就在这样昏昏沉沉、水米不进中到了拉萨,而持续数日的心跳过速仍不肯放过我,失眠又令我彻夜辗转。“高处不胜寒”,或许这便是代价,也让我这享逸惯了的心灵得以清醒。 拉萨印象 初见日光城,立于街头而不由屏息,生怕惊醒了街上来往的人们。着各色藏袍的藏民皆左手持转经筒,右手牵狗,臂上缠着念珠,口中喃喃诵着经文。黝黑发红的面孔上看不到一丝喜怒哀乐:空洞而深邃的目光却透过人体直投向不知名的远方。他们悠然而淡定地走着,灵魂却像在高空深处飘游。我变成了蹩脚的群众演员,手足无措而不知所往。 逢开放的日子,布达拉宫的门前总攒动着远方来朝圣的藏民,也不乏牵着硕大的牦牛者,在拉萨各处都可望到建于红山上的布宫。而布宫那陡峭的石梯及矮小的楼门又时时锻炼着人的隐忍。着红衣的喇嘛会出其不意地拍拍你的肩膀或打一个友好的宗教手势,似乎在凭直觉认定你的佛缘。一个颇见过世面的喇嘛竟同我谈起了克林顿访华。不经意发现混迹人群的蒙古歌手腾格尔,一样的满目虔诚,只较他人多一份蒙族人特有的不羁。 藏北游历 辽阔的羌塘草原呵, 在你不熟悉的时候, 当你熟悉它的时候, 它就变成你可爱的家乡。 ——《走过西藏》藏北民歌 北方似乎总是一种荒蛮的代表。平均海拔五千米的藏北高原上,见得最多的是盘旋于空的苍鹰及在山中徜徉的牦牛羊。系着大红英雄穗的藏民仅是象征性地点缀其间。而这所有生灵也都俨然沉醉于自己的世界,对人视若无睹。即使它们彼此狭路相逢也只是默然绕路,不抬一下头。寂静无语的世界。 从搭乘的汽车上跳下,我几乎不敢相信一个被称作“县”的地方竟只有几间矮平房,惟一可供休憩的地方则是当地人说“几步远”的几公里开外的县政府。这就是当雄县。海拔高度使得屋内微弱的灯光时有时无,自来水更是未知数。 久闻纳木错圣湖之美名,据说某处有座石头门,杀生者罪孽深重的通不过,轻的挤进去也要受惩罚;某处石头能治胃病,某处山洞曾有过某喇嘛修行—(《走过西藏》)。我历经重重艰难,才得以见她神秘的一面。 因为交通不便及山路的崎岖,我只得搭上手扶拖拉机。几小时的山路几乎将骨头震散,还得紧抱脖子上的相机。不幸的是才出发半小时便下起大雨,荒秃秃的山更无处可躲。我还穿着夏天的衣服。在大雨中瑟缩了几小时终于看见一顶孤零零的游牧人的帐篷,于是面色青白地钻了进去。一家三口固然惊讶,还着急着给我倒滚热的酥油茶;好心的藏族妈妈又向火中添了几大块牛粪,浓烈的烟却令我双泪齐下,跑出了帐篷。 车子终于停在了纳木错湖畔的大草原。地面极平,一眼望去纳木错伸手可及,真正走到湖边却至少还有十几公里。天忽转晴,热辣辣的阳光直射头顶。沉重的照相器材及氧的稀缺使我的每一步行走都变得艰难。看似近在咫尺的湖变得可望而不可及,都是可见度太高的大气在作怪。白云淡淡地在山脚漂浮,钻进去的感觉却仅是薄雾。当我的指尖终于触到湖面,暮色已沉沉。回望时才发现,自己已全然失了方向。一时偷懒忘了带罗盘,至今想起还后悔不已。茫茫草原上看不到一个人。情急之下,一脚竟踢出了一只白白的大蘑菇,随即又发现了一圈。这算是纳木错赐予我的惟一礼物。或许不该偷偷带走拉萨药王山上的玛尼石刻断片,不该将藏民的泥塑“擦擦”(小佛像)装入衣袋;虽然我的心是无比虔诚,而雪域断不肯轻易放过我,要让我饱受折磨。正在胡思乱想,一辆大卡车竟在小河对岸停下。一着急趟河而过。水才齐膝深,却足以让我牙齿打战。藏民搬家的锅碗塞了一车,钻进去仍然忍不住哆嗦。此时相机测光系统已失灵,气温降到了零度以下。看着山间随处可见的冻死的牛、羊完好的或被掏空内脏的尸体,不由触目心惊。 那曲地区正在筹备一年一度的赛马会。赛马场山后皆是待售之马。那曲海拔较当雄更高,水电更为不便。天色一暗便得打着手电行路。那曲的狗高大威猛。正在山后拍照,忽闻犬声大作。回头一望,七八只高头牧羊大犬狂叫着向我冲来,一时竟呆了。还好钻进马场围栏,没再受到刁难。这里的藏民亦不如别处热情好客,见了我这个汉人便如避瘟疫般躲开;对我处处生效的“拉那”(藏语“你好”)也不予理睬。无怪藏北历来不被列入旅行之地:高海拔,恶劣的天气加上人的因素,实在令人止步。 同样是在那曲山后。一阵雨淋之后,天空渐现出一轮彩虹,之后竟又现出第二轮。夕阳斜照,美极。无比激动地跪在地上连拍数张,却一时不慎将胶片扯断,一张也未冲出。或许又是雪域不愿让人冒犯的见证。 在藏北高原的几天,我竟快忘了我是谁。舌头几乎丧失了表达功能;过于广阔的天地也无从体会人与其它动物的区别;人仅是在这片草原上悠然而麻木地行走并生存着的生物之一,与苍鹰、牦牛、藏野驴安然并存的一族。一个老死不相往来的世界。 (中华行知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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